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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七十一章分水  (第2/2页)
    她望着山下的夜景,忽然有点想抽烟。但她已经戒了十年。    她从不在没有胜算的时候出牌。    这城市她守了叁十年。    她不是没老,也不是没怕过。    但她清楚,这种时候,最不能输的是姿态。    再撑一个季度。    就一个季度。    哪怕真要垮,也得挑个她站着的时候。    夜里九点,传真机兹嘎兹噶地吐出了一张纸。    白纸黑字,两千公斤,澳洲来电,签名潦草,内容却没藏没遮。    沉时安坐在书房里,电脑屏幕亮着,他没动,只看着那张纸,像是看一份告别信。    这是他一次性收到过的最大一笔单子。    他穿好西装,出了门,去了“宴”。    没有提前约,只让人转了一句话,说“有点事想请谢哥过个眼”。    不到半小时,谢军从叁楼包间下来,一身月白的短袖衬衫,袖口挽着,笑得松。    “小朋友——又来了。”他推门而入,抖了抖衣角,“不会是看到行情不好,想着把人情账先结一结?”    沉时安起身,语气恭敬:“不敢。只是有点事,不敢自己做主,想请谢哥看一眼。”    “哟。”谢军坐下,把杯盖掀开,“难得你也有不做主的事了。”    他说得慢条斯理,茶还没泡,目光却已经落在桌上那份折得整齐的传真上。    沉时安双手将纸推过去。    “澳洲那边,原来对接的那一户,年后忽然翻量。我一时接不下,想着让谢哥过个眼。”    谢军没动,只用茶盖拨着水:“翻得倒快。”    他扫了一眼字迹,手指轻敲两下,笑得意味不明。    “做了这么久,量没怎么涨,人也没见你多带一个。忽然来这两千,是他们胆子大,还是你不想接了?”    沉时安低头:“谢哥看得清,我不瞒您。这两千,真是压不下了。”    “不是没路,是人不好控。我也清楚,这个阶段,多吃一口,不见得是多赚。”    谢军这才慢条斯理地把茶盏放下,接过传真,单手晃了晃:“你是想退了?”    “不是不做,”沉时安语气放得极低,“是知道自己哪一步该停。”    他顿了顿,才接着说:“何况我这点量,谢哥一直是看在小孩的面子上才给的,我心里有数。客户要是谢哥愿意接,我替他们把线搭一下。要是您看不上,我这边也能推回去。”    谢军一手撑着茶桌,看了他几秒,忽然笑了声:“你现在倒是会说话了。”    沉时安垂眼不语,等他说完。    谢军手指一顿,终于道:“你那边的老家伙不是死了吗?洪兴最近走货也走得少,按理说你这点生意,该是抢着做才对。”    话音平淡,却像一根试探的针,点到关节。    沉时安顺势应:“是少了。我也知道谢哥一直照着洪兴的面子让我起步,现在父亲没了,我再做下去,也算是撑别人的空壳。”    谢军没接话,倒是掀起茶盖,看着水色沉静。    “你知道的,可不算少。”    沉时安点头:“有些事,谢哥点头我才有资格听。现在要抽身,是怕听多了,也没那个分量扛,给谢哥惹事。”    谢军终于把茶推过来,语气像笑:“你这点汤水,我不稀罕。但你这个人,挺讨人喜欢的。”    “谢哥过奖。”    “你这样的人,若再留两年,说不定真能做点什么。”他淡淡道,“可惜你没那个心。”    “有那个心,也未必有那个命。”沉时安轻声,“能退的时候退,是我识趣。”    “那这一单,我接了。”谢军将传真塞进桌边的暗抽里,“人不重要,货能出就行。”    “多谢谢哥。”    谢军看他一眼,语气忽然压了半分:“不过你记着,你是从哪条线起的,谁的路给你开的,谁的货让你摸的。哪天你要是回头——”    他没把话说完,只冷冷笑了一下。    沉时安应声:“我若回头,绝不沾您一寸水。”    两人对视一瞬。气氛沉静如夜。    谢军忽然笑了,抬手摆摆:“去吧。你说得漂亮,就看你走得干不干净了。”    沉时安低头,深深鞠了一躬:“谢哥放心。”    他推门出去,廊灯静着,身影一寸寸远。    谢军坐在原处没动,拿茶杯点着指尖,像在算一条已经走远的线,线尾有没有火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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